我赶忙推开门进去了，心中的期待已无法抑制。  五彩斑斓的光由旋转的迪斯科舞球反射到黑暗中开辟出汹涌的人潮中的一条道路。电子乐像一双魔手，轻微地一下一下地按摩着鼓膜，听众都足够安静，只专心地望向四周那些发柔光的灯，音乐的声音十分清晰，又十分模糊——那些模糊的地方显得十分清晰。有一瞬间，这里仿佛不是酒吧——至少不是那种群聚狂舞以粗暴发泄的类型。它可以是任何地方，但重要的是，它属于一处幻境：它不是静谧的天堂，也不是躁动的人间，至于地狱，它还能存在于何处呢？  回过神来我也正盯着一束鹅黄色的光，回神即意味着往先的失神。我赶紧收回了精神，继续前行。   她安安静静地坐在吧台边啜饮着颜色清淡的酒，像个小孩儿似的将脚尖勾在高脚凳调整臂上，看上去几乎与周遭环境融为一体。在多种酒味交溢的空气中我无意抓住了她的气味，我想我是潜意识循此才找见她的所在。  我悄声坐在她身边，她闭着眼在品尝，但我知道她早已发觉了我的来临却开玩笑似的只是等着。我向调酒师指着她手中的酒杯要了与她一样的，对方转身取材。我转面向她，她却正投入地看着飞舞的银白色调酒杯和飞绽而出的液流——由下方向上方运动着在空中伸出短而颤抖着的枝桠般的分流，时而被重力拉成形状不规则的线，时而自中间断开两侧后单聚成珠。共同静止落下，回到杯中，像谢幕后返回帘幕的舞者。  我同她碰杯，发出清脆悦耳的璃声，她一面上下划动着她的脚，一面将酒一饮而尽。向前伸出，再要一杯。我只轻吸了一口，薄荷与柠檬的香味互作陪衬。电子乐还在耳畔摇曳，是风格相似的不同歌曲。  “谢谢。”我握住她的手，她若无其事地摇摇头，盖住耳朵的刘海随之飘动，在吧台威士忌般黄色的灯光照耀下熠熠生辉。  她最后一下同我猛烈地撞杯，发出巨大的脆声，我有些害怕杯子碎掉。随后她再次一饮而尽，我也那么做了，她便拉起我的手臂几乎是跑着穿过人群来到舞丛之中。   众人都在跳舞，各种舞蹈。暖黄色拥人的灯光打下，空气中浮起一团云雾，光和影在雾中各自都获得了美妙的形体，恍惚中难以分清，四周的人，是那光？还是那影？   但眼前摇晃的刘海是实在的，因为光与影都在那里了。  她的摇摆全然不似风中的芦苇——她有一套自己的节奏，与旁人相异的节奏，那起于她内心深处正荡漾着的波浪，而非起于空气中振动着的磁场。  然而她也一幅欢腾模样，蹦蹦跳跳地左摇右晃。  我想我也随着她吧，让她心的节奏流入我的心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