搬家  文/王维宝   ㈠  老朽从小至今经历过三次搬家，每次搬家的缘由、经过、心情和感受是不一样的。  上世纪九十年代，全社会每个行业各类培训如火如荼，我的工作单位——教师进修学校时入朝阳，培训业务繁多，不仅忙于本职的中小学教师培训，还接单大量社会上的培训。他们一年四季，前来借用我校的办班设施，一期培训少则个把月，长达半年，甚至连老师也借用一把。  那年，读小学一年级的大女儿进城了，与他爷爷奶奶住在一起，我可以省点心，但夫人和小女儿还在老家。四口人分居三方，生活不便，何时才能把老婆孩子接到城里住在一起成为一桩“心病”。   1992年夏，伴随改革开放的进程，商业大潮一时兴盛，在明水城区，章丘商业大厦、章丘华联等多家单位雨后春笋般问世，他们开业之前需要培训新职工，纷纷联系我校，食宿也在我校。承包食堂者跟我是亲友，便联系我，是否夫人到他食堂里去打工。  我爽快答应，想法是先接母女俩来城里住下，夫人打工，小女儿在城里入学，慢慢等待以后家属户口“农转非”，安排搬家。  按说，从爷爷奶奶到我已是三代人了，积攒的家业该不少了吧！可是搬家那天，当经过筛选，把在城里可以继续使用的家具、什物，装进从城里顾来的那只“鞋”——敞口货车时，只占用了车箱的一个角落。  你听说过“破家值万贯”吗，意思是“一车装不完”，然而到了咱身上就没显示出来。当然，车装不满并不代表咱就这么丁点儿家当。你看哈，丢下的东西在天井里七躺八歪，都是些在城里无法再摆放使用的破旧大立柜、长几案板、粮食缸，还有那些种地用锄镰锨?、粪篓推车、猪食槽等农家工具。   前来帮忙搬家的左邻右舍不少，当我说了句“谁先抱着就归谁”的时候“呼啦”开抢了。我那条老红漆凳子多敦实，只见两个本家姐弟俩，一人抱一头不肯撒手，突然，由于弟弟用力过猛，姐姐蹲地上撒手了，弟弟好得意，呲牙笑了笑抱走了。   ㈡  家眷虽然进了城，学校却没有可住的家属楼，哪怕单间，那几个低职称年轻的双职工还没捞着分房呢！办公楼底下倒是有地下室。咱是单职工嘛，有“自知之明”，就是冲地下室而来的。  地下室分南北两排，中间有过道。过道两侧门对门，现在还空着。学校答应给两间，加起来面积五十多平方。把老家搬来的床和桌椅杂物摆进去还剩下好大空地呢！你看到头顶上横穿的两根粗大管子了吗，这是办公楼的冬季供暖管道，住在这里冬天不用烧火炉，冬暖夏凉，太知足了！  地下室也是抢手货。单职工并非只咱一家，刚搬进几天，其他几家也跟上了。嘿嘿，不出一个月地下室也没了。  住房紧张是个大问题，学校领导看在眼里急在心里。急切的家属们酝酿再盖一幢宿舍楼，申请递上好几个月城建局也没批下来。事实上，国家当时正在住房改制：停止原有的公房分配，试行新的形式——集资盖房。各单位申请者只要夫妻“双公”户口，本单位能凑够集资的户数，上级立刻就能批下来。学校组织报名了。  我弄“咬文爵字”，抠清了集资的条条杠杠，很快给老婆买下“地方非农业”户口，集资盖房有资格报名了。为了凑够集资的钱，不仅卖掉了老家宅子，还借遍了所有的亲朋好友。借钱那个难啊，想起来就心酸！   集上资欠了一屁股债，又没有别的收入，只能省吃俭用从牙缝里挤攒，添置新家具一时造不上计划，到了年底，全家人连买件新衣服的念想都没有。  地下室住过两个年头，集资的教职工宿舍楼交钥匙了。学校的七八个穷兄弟，得知我要从地下室搬进新建宿舍楼，中午刚下班就换上旧衣服来帮忙，进了地下室门傻眼了：怎么没多少可搬的家具？一趟就乔迁新居了。  啥意思，把“秘密”告诉你吧，咱家本也没有多少像样的家具，况且有的物件咱怕露“富”，丢人现眼，已经提前“偷偷”搬过了。  搬家前曾拍着胸脯说过，搬家后弟兄们在我家“聚一聚”，让让吧，弟兄们都在推辞，不是下午有课就是另有要事，各回各家了。  唉，这，像个搬家的样子吗？   ㈢  时光荏苒，三十年成为过去时。  从去年到今年，我两口在济南与小女儿住在一起，清明节前夕，孩子的孩子刚过了“百日”纪念。  在这以前，女儿租住在凯旋新区，五一节后产假结束。为了开学后上下班方便需要换租新址，免不了搬家。这对女儿来说是来济后的第一次，对我而言算是第三次了。  女儿女婿对搬家思考的重点并不在“搬”，而是“家”上。她俩从酝酿到实施没少上网，极力查找符合意愿的房源，比如：去那个小区、房子面积、折旧程度、小区环境、布局是否合理等，价格当然也是个重要指标。不知经过多少次实地看房对比，最终选择了离单位很近的某小区，从住处到单位上班骑电驴十分钟就到。当小两口接过钥匙就要搬家了，才带我来“过目”，着实把我下出一身冷汉：一百九十平方哪！  小两口反应很机灵，两双眼珠儿一碰，女婿为打消我产生“奢侈”的误会，解释道：“房子的面积虽然大，并不贵，与附近几家一百二十个平方的价格相比，只多花五六百元，性价比太合算了！你老住起来宽敞舒心，照看孩子也方便。”我知道犟不过他们，木已成舟了嘛，只得表态“很好，很好！”   明天就要搬家了，我问他俩准备好了吗，简直异口同声：“准备好了，你甭操心了！”  到了下午，我提议他俩现在就行动，先把明天用不着的物件提前打包。他俩从房间拿出了刚刚买来的五个厚纸箱和两个蛇皮袋。  我问“就这些？”“东西不多，这些就够了”女儿答道。  “太没数了吧”我的上句噎回肚里，抛出下句“先装装看吧！”  不出我所料，买来的几个纸箱和蛇皮袋装下的只是“冰山一角”，“唉，你们太没数了，‘破家值万贯’呐，你就数数我们从住进到今天，购置了多少新家电、厨具，生活被褥，办公学习用品，孩子用品，……”  搬家公司已经订好，明天上午八点赶到，孩子这才意识到了问题的严重性和时间紧迫性“我们听爸爸的，您安排吧”还是女婿会说话。  我估了估“堆”，要他们立即联系快递，需要大中纸箱各五个，蛇皮袋五个，透明胶带三大卷，越早越好。   现代通讯、物流速度真发达，半小时快递照单送来。全家经过半个下午和一个夜晚的装箱打包剩的不多了，悬着的那颗心可以放下了，一夜好觉。   第二天早晨还是我第一个起床，毕竟多年没如此劳累了，岁数不饶人，顿感腰酸背痛。还得坚持，继续装袋！  “嘭，嘭”敲门声，开门，是搬家公司。师傅施个礼，开口就是“专业”人：“你们不用管搬下和装车，赶紧装完剩下的东西，以我们装完车时间为准，及时开车！”又是两个小时的忙乎。装完了，车厢基本满，一路顺风，开车大吉。  我坐进货车驾驶室，说是“带路”，虚名而已，导航仪造就定制好了。  到“新家”后，家什的卸车、上楼梯、进屋、安置咱不用管，只需指挥俩师傅把家具、电器等物件放在指定的位置，尽量一步到位，省下日后换地方。  计划不如变化，但经过实际生活才发现，有些物件摆放的地方并不合适，那就挪挪吧。别看女婿年轻，干起活来真不强起咱，你想想哈，他们这代人从小就从书房到学校，如今都参加工作成家立业有孩子了，回到家吃完了饭，还是碗筷一推又去看他的书了。女儿更是“马尾栓豆腐——提不起来”，干活也不是个样子，不是不会用劲就是看着别扭，还不如我自己干呢，出汗脏了怕啥，洗刷间有电热器，不就是一把水吗！  “哈哈，我也不是神仙，没有先知先觉，不就是换个地方嘛！”几天来，每当我把几样东西又在换地方的时候，女儿总是模仿我这句老话，简直是口头禅了。  “好女儿，别再笑话你老爸了，再学你变成‘祥林嫂’啦！”   “等明年你的新房交了钥匙，搬进属于自己的新家后，我就天天挪动，非把你新买家具拖拉‘烂了’！”   ……  “哈，哈，……”阵阵笑声灌满大厅。  壹点号四面八方